遗产信托会议开得像场没有硝烟的战争。
李钱钱坐在顾淮之左手边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对面坐着三个西装革履的律师，为首的白胡子老头推了推金丝眼镜：“顾太太，根据顾先生的委托，您需要签署这份补充协议——若三年内您出现任何‘意外’，遗产将自动转为顾淮之先生所有。”
“意外？”李钱钱笑了，拿起协议纸晃了晃，“比如被车撞死？或者‘突发疾病’？”
白胡子律师的脸色僵了僵：“顾太太说笑了，只是常规条款。”
“我看是针对我的条款吧？”李钱钱把协议拍在桌上，视线首首射向顾淮之，“顾总觉得我活不过三年？”
顾淮之靠在椅背上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：“律师只是按流程办事。”
“流程？”李钱钱猛地站起身，走到他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“那这份东西算不算流程？”
她从包里甩出一叠照片，全是顾淮之深夜出入私立医院的画面，还有他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握手的特写。这是王大师早上刚发来的。
会议室里一片死寂。三个律师面面相觑，顾淮之的指尖终于停了。
“你派人跟踪我？”他抬头看她，眼底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。
“彼此彼此。”李钱钱弯腰凑近他，几乎要贴到他脸上，“顾总瞒着所有人去看心脏科，是怕别人知道你跟你哥一样，也是个随时会死的病秧子？还是怕我知道了，会趁机抢你的股份？”
她故意加重“病秧子”三个字，像在他最痛的地方捅了一刀。
顾淮之的脸色果然白了，呼吸也急促起来，他猛地抓住李钱钱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：“李钱钱，你找死！”
“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？”李钱钱没挣扎，反而笑得更狠，“继承我的股份？还是彻底摆脱我这个‘麻烦’？”
她清晰地听见他心里在咆哮：【她怎么知道的？是谁告诉她的？不能让她知道心脏源的事...绝对不能！】
心脏源？李钱钱心里一动，难道顾言之的那份名单里，有合适的心脏源了？
就在这时，顾淮之突然松开手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，扔在她面前：“你不是喜欢查吗？看看这个。”
李钱钱疑惑地打开文件袋，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调查报告，第一页就是她在孤儿院的照片——七岁的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，脚后跟缠着纱布，正蹲在墙角啃干馒头。
后面是她摆地摊算命时被城管追打的视频截图，是她为了抢一个促销名额跟大妈吵架的监控录像，甚至还有她偷偷藏在枕头下的存折，上面的数字少得可怜。
最后一页，是几根缠在透明胶带里的头发，旁边标注着：李钱钱，DNA样本。
李钱钱的血瞬间冲上头顶，又瞬间凉透。她猛地抬头看顾淮之，声音都在发抖：“你调查我？还拿我的头发去做DNA？你什么意思！”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顾淮之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皱掉的领带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，“只是想确认一下，你是不是真的叫李钱钱，是不是真的...认识我哥。”
他顿了顿，视线落在她惨白的脸上，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：“毕竟，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读心术‘大师’，说自己是我哥的救命恩人，谁知道是不是骗子？”
读心术！他知道她会读心术！
李钱钱像被雷劈中，愣在原地。他什么时候知道的？是她上次在股东大会提醒他时露了破绽，还是...他早就怀疑了？
“你...”她张了张嘴，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。在他面前，她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，所有的秘密都被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签不签？”顾淮之拿起那份遗产补充协议，推到她面前，“签了，这些东西我就销毁。不签...”
他没说下去，但那眼神里的威胁，傻子都看得懂。
李钱钱看着那份协议，又看了看那些记录着她不堪过往的调查报告，指甲深深掐进肉里，渗出血珠。
她输了。输得一败涂地。
在绝对的实力和算计面前，她那点小聪明根本不值一提。
“我签。”她拿起笔，笔尖在纸上颤抖了很久，才落下自己的名字。每一个笔画，都像用刀刻在心上。
顾淮之看着她签完字，拿起协议递给律师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：“会议结束。”
他转身走出会议室，经过李钱钱身边时，脚步顿了顿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：“记住，在顾家，别妄想耍小聪明。”
门被关上的瞬间，李钱钱双腿一软，差点瘫在地上。她扶着会议桌，看着自己颤抖的手，突然笑出声，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孤儿院的张妈说过，哭是最没用的东西。可现在，她除了哭，什么都做不了。
那份DNA报告...顾淮之到底想查什么？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？
还有顾言之那份心脏源名单...顾淮之是不是找到了匹配的心脏？是谁的？
无数个疑问在她脑子里盘旋，像一团乱麻。
她知道，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。而她和顾淮之之间，再也没有回头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