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外,脚步声如鬼魅的低吟,轻颤着空气。帕洛斯缓缓打开门,门发出喑哑的吱呀声。
屋内,黑暗如浓稠的墨汁,将一切吞噬。
米歇尔宛如一朵在黑暗中凋零的花,静静地坐在床边,半靠在床沿,单薄的身影在微光中摇摇欲坠。
因为有些失血过多,他的脸色苍白如冬日里的残雪。
微弱的光如同破碎的琉璃,洒落在他脸上,勾勒出他脆弱而又迷茫的轮廓。
他眯了眯眼,眼中的疲惫如同夜空中弥漫的雾气,无法消散。
而那泛起的一丝水雾,像是他心底破碎的疼痛,在这寂静的黑暗中悄然蔓延。
帕洛斯望着眼前的景象,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。
他本以为,米歇尔在抛弃自己后,会过得很好呢?
如今看来,并非如此。
帕洛斯轻轻合上门。
他不紧不慢地走向床边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米歇尔紧绷的神经上。
米歇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,那笑容如同破碎的玻璃,带着丝丝缕缕的虚弱。
帕洛斯冷笑一声,声音如同冰棱划过玻璃,刺耳而又冰冷:“看来你心情很好嘛?”
说着,他起身俯身凑近米歇尔,如同一只捕食的野兽,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米歇尔的心猛地漏跳一拍,像是一只被猎人盯上的小鹿,惊恐而又无助。
“不是?帕洛斯的压迫感怎么这么强?”
米歇尔在心里想着,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着,他想往后退,却发现自己早己退无可退。
眼前的弟弟,仿佛是一个陌生的怪物,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。
帕洛斯的手指,如同冰冷的蛇,轻轻抚摸上米歇尔脖子上的项圈。
那银白色的机械项圈,在米歇尔的脖子上,像是一件精致却又残忍的枷锁,点缀着他的痛苦。
米歇尔吞了吞口水,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。
还有点……痒……
因为帕洛斯的手指顺着项圈缓缓下滑,划过他的喉结。
那轻轻的触碰,让米歇尔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。
他慌乱地抓住帕洛斯的手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:“帕洛斯你干什么?”
帕洛斯眉眼带笑,那笑容却如同冬日里的寒霜,冰冷而又嘲讽:
“我就是看看……你紧张什么?哥哥~”
那一声“哥哥”,像是一把尖锐的刀,刺痛了米歇尔的心。
他好久没听到帕洛斯这样叫他了,那一刻,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,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。
然而,当他触碰到帕洛斯阴暗的目光时,那一丝光瞬间熄灭,如同被狂风扑灭的烛火。是啊,他在期盼什么呢?
帕洛斯恨他还来不及呢……
帕洛斯察觉到米歇尔情绪的变化,抿了抿嘴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他坐回床边的椅子上,眼神变得漠然。
帕洛斯目光冰冷如刃,首首地钉在米歇尔身上。
那眼神,似有无数破碎的冰凌,带着彻骨的寒意与决绝。
米歇尔被这目光狠狠蛰了一下,浑身不自在,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针芒扎在皮肤上。
他无奈地轻叹一声,嗓音带着一丝倦怠与警惕,缓缓开口:
“说吧,帕洛斯,你究竟想干什么?”
帕洛斯嘴角微微上扬,挑起的眉梢似是破碎夜空中划过的冷光,透着一丝邪魅与疯狂。“留在我身边……做我手中的刀……”
他一字一顿,语调轻柔却又透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。
他心里比谁都清楚,此刻自己的力量宛如风中残烛。
卡米尔和雷狮若想将他碾碎,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。
佩利,那只愚笨的傻狗,根本指望不上。
所以,他只能另觅帮手,而眼前这个人,就是现成的猎物。
可对于这个曾狠心抛弃他的人,他心中满是警惕,宛如一座布满陷阱的废墟。
于是,他不惜重金购置了这机械项圈,妄图将米歇尔变成只属于自己的忠犬,让他在自己的掌控下痛苦地挣扎。
当然,这背后,又怎会仅仅是为了找一条狗这般简单?
其中藏着的,是他那扭曲又破碎的私心。
既然米歇尔曾想狠心离他而去,那他偏要将他紧紧囚在身边,让他永远无法挣脱,受尽折磨,如同被困在破碎牢笼中的困兽。
帕洛斯,像一只困兽,偏执地要将米歇尔留在身旁,哪怕米歇尔满心抗拒。
他真的再也无法忍受米歇尔从自己生命里抽离。
无数个孤寂的日夜,帕洛斯如疯魔般寻他,每一寸土地都踏遍,每一丝希望都攥紧。
米歇尔静静地凝视着帕洛斯,眸光中藏着复杂的情绪。
帕洛斯,是想将自己打磨成一把专属的利刃吗?
他的嘴唇微微嗫嚅,似有千言万语,最终却只化为一声轻叹,也罢……就全当是守护他吧。
他抬手,轻轻着脖颈上那冰冷的项圈,这禁锢的枷锁,让他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。不过,换个角度,他也能以这被囚的姿态,光明正大地守在帕洛斯身边。
可他终究是要走的。
想到此处,悲伤如墨在他眼底晕染开来。
他不能久留,自己的身份宛如一颗定时炸弹,稍有不慎便会将一切炸得粉碎。
米歇尔启唇,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决绝:“好……不过,何时能放我自由?”
帕洛斯闻言,忍不住嗤笑出声,他欺身凑近,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米歇尔耳畔,语调慵懒又危险:
“想走?那就看我的心情了……”
说罢,便作势要离去。
“帕洛斯……你恨我吗?”
米歇尔的声音,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。
帕洛斯的脚步蓦地顿住,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。
他的眼眸瞬间被阴霾笼罩,却始终缄默不语,只是缓缓走出房间,轻轻阖上了门。
黑暗如潮水般瞬间将屋子吞噬。
米歇尔眸光黯淡,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。
太好了……
他恨自己……
这样也好,若自己死去,帕洛斯定不会为自己伤怀。
可为何,心口处那股尖锐的疼痛,如影随形,似要将他整颗心都撕裂……
当帕洛斯带上那扇门,关门声宛如玻璃坠地般清脆而破碎,他整个人瞬间失去支撑般靠在门上,双手死死攥紧那冰冷的门把手,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,仿佛只有这样,才能抵御即将决堤的情绪。
他缓缓松开手,像一片凋零的残叶,沿着门扉无力地滑落,最终瘫坐在门口。
地面的凉意透过衣摆渗进肌肤,却不及心中的寒意分毫。
米歇尔的问题还在空气中飘荡,可他始终缄默。
他心中的确充斥着对米歇尔的恨,那恨意如附骨之疽,是米歇尔当年无情抛弃他种下的恶果。
每念及此,仇恨便如汹涌的潮水将他淹没。
然而……面对米歇尔,他竟怯懦得不敢回答。他那被恨意层层包裹的心,在触及米歇尔的瞬间,竟隐隐作痛。
他害怕自己的回答会让米歇尔难过,这个念头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,刺痛了他那脆弱又病态的自尊。
他缓缓抬手,捂住脸庞,发出一阵自嘲的笑。那笑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,破碎而又疯狂,似是在嘲笑自己的懦弱,又似是在宣泄心中那无法言说的痛苦。
“帕洛斯……给你这个~哥哥给你买的糖~”
那声音,好似春日里最温柔的风,轻轻拂过耳畔。
“哇!是糖!哥哥,你也吃呀!”
稚嫩的童音里,满是藏不住的欢喜,如同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。
“好好好~”
那回应,像极了轻柔的羽毛,带着无尽的宠溺。
“我要一首和哥哥在一起,一辈子都不分开!”誓言,在时光里飘荡,如同梦幻的泡沫,美丽而脆弱。
“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。”
话语,仿佛是最坚固的承诺,可在命运面前,却脆弱得如同薄纸。
他们笑着,闹着,笑声在空气中肆意弥漫,像盛开到极致的花朵,绚烂却又透着一丝莫名的哀伤。
那画面,如同精美的琉璃,璀璨夺目,却又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。
帕洛斯深吸一口气,从回忆的旋涡中挣脱出来。
可惜啊,这一切,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,如同梦幻泡影,在现实的光照下,支离破碎。
每一片碎片,都扎在他的心口,痛得让人无法呼吸。
可他却又沉醉在这份疼痛里,如同病入膏肓的人,明知无药可医,却依旧贪恋那一丝虚幻的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