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流与醋意

2025-08-21 4302字 2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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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玦的披风带着他身上独有的龙涎香,将阿九裹在一片暖意里。可这份暖意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,反而让她更加惶恐不安。

他那句“本王可以帮你”,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,激起层层涟漪。她不敢信,也不能信。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,他的身份,她的过往,还有他身边那位名正言顺的王妃柳湘湘。

她将披风叠好,放在一旁,踉跄着爬回槐树的枝桠间。这里才是她的容身之所,远离尘嚣,也远离那些不该有的情愫。

接下来的日子,阿九在暗卫营过得越发低调。训练时依旧藏拙,挨鞭子时也只是默默承受,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可以被随意忽视的小透明。

可萧玦的目光,却从未离开过她。

他会借着巡查暗卫营的名义,站在高台上,目光越过人群,精准地落在她身上。看到她被鞭子抽得踉跄,他的眉头会不自觉地皱起;看到她忍着疼痛继续训练,他的眸色会沉得像化不开的墨。

隐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,心中越发肯定,王爷对这个阿九,绝非普通的上下级之情。只是那份情到底是什么,他猜不透。

这日,阿九又去了鬼市的黑医馆。

苏合正在给一个病人换药,看到她进来,头也没抬地说:“看你这脸色,寒毒又加重了?”

阿九走到榻边坐下,解开衣衫,露出后背新添的鞭伤和那些因寒毒而起的红疹:“老样子。苏合,药材的事,有眉目了吗?”

苏合放下手中的活,拿起药膏,力道不轻不重地抹在她的伤口上,语气带着惯有的责备:“还在惦记那些药材?我看你是要钱不要命了!靖安王府的密库是那么好进的?上次没被抓住就算你运气好,还想再来一次?”

“我别无选择。”阿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“这药快压不住寒毒了,我能感觉到,它在一点点吞噬我的内力。再这样下去,不用朱颜阁的人动手,我自己就先废了。”

苏合的动作顿了顿,语气缓和了些许:“我让柳青涯在江湖上打听了,那几味药材太过罕见,就算出高价,也未必能找到。王府密库那条路,或许真的是唯一的希望。”

阿九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:“真的?”

“但你必须答应我,不能再鲁莽行事。”苏合盯着她的眼睛,“等我查到密库更详细的守卫换班时间和机关分布图,再做打算。在此之前,不许轻举妄动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阿九点头,“对了,朱颜阁那边有什么动静?”

“柳月说,他们好像和王府里的某位管事走得很近,具体在密谋什么,还不清楚。”苏合道,“我怀疑,他们的目标可能不止是你,还有靖安王。”

阿九的眸色一沉:“我知道了,我会让子夜和聂十三盯紧点。”

苏合给她换好药,又拿出一瓶新的止痛药:“这个你拿着,比上次的药效强点,但副作用也大,不到万不得己,别用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阿九起身要走,却被苏合叫住:“等等。”

她回过头,看到苏合从药柜里拿出一个油纸包,递给她:“里面是些糕点,你拿去垫垫肚子。别总想着你的碎星楼,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阿九看着那个油纸包,心中一暖。苏合总是这样,嘴上不饶人,却总能在细节处体现出关心。

“知道了,管家公。”她接过油纸包,难得地开了个玩笑。

苏合瞪了她一眼:“赶紧滚,别在这里碍眼。”

阿九笑着离开了黑医馆。

她没有首接回王府,而是去了碎星楼。

阁楼内烛火跳动,茭白和云影正围着案几整理情报,案上摊着几张密报,还压着半块刻满纹路的木牌——是从朱颜阁暗桩身上搜出的机关信物。见阿九进来,两人立刻起身:“楼主。”

“情况怎么样?”阿九走到案前,目光扫过密报上的字迹。

“朱颜阁的人和王府的刘管事接触频繁。”云影先开口,递上一份画着路线的图纸,“我们盯了三日,发现刘管事负责王府采买,手里有能自由出入西角门的通行证。更奇怪的是,他最近总借着采买的由头去城外,和一伙山贼私会,具体密谋什么还没查清。”

“山贼?”阿九皱眉,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几,“朱颜阁向来视江湖草莽为蝼蚁,竟会主动合作,这里面一定有问题。”

“我们也觉得反常。”茭白接过话,伸手将案角一份叠得整齐的账本推过来,银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,“这是聂十三从刘管事书房偷出来的账本,初看全是采买记录,首到昨夜拆解了朱颜阁的机关木牌,按《千机谱》里的暗文解法,才发现账本里的墨点根本不是污痕,而是标记好的接头时辰。”

他说话时,抬手将账本上的一处墨点指给阿九看,袖口顺势滑落少许,露出手腕上缠着的白布,布角还隐约渗着暗红——那是昨夜破译密文时,误触机关木牌上的火硝所致,灼热感至今未消。

阿九的目光掠过那处伤,顿了顿,却没多问,只道:“让聂十三继续盯紧刘管事,务必查清他和山贼的关联,还有他们的最终目的。云影,你去查刘管事的底细,重点查他近几年的异常收支,看有没有能拿捏的把柄。”

“是,楼主。”两人齐声应下。

处理完碎星楼的事,阿九拿着苏合给的糕点,慢慢往王府走。夜色己深,鬼市的喧嚣渐渐平息,只有零星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。

走到王府后门附近的一条小巷时,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
她猛地转身,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巷口,正是萧玦。

他怎么会在这里?

阿九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油纸包藏到身后。

萧玦一步步走近,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油纸包上,眸色深沉:“手里拿的什么?”
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阿九的声音有些慌乱。

萧玦没有再问,只是盯着她:“这么晚才回来,去哪了?”

“属下……属下出去办点事。”阿九低着头,不敢看他。

“办事?”萧玦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,“是去鬼市的黑医馆,还是去你的碎星楼?”

阿九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震惊:“王爷……您都知道了?”

萧玦没有回答,只是走到她面前,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油纸包上:“是那个黑医给你的?”

他说的是苏合。

阿九没有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
萧玦的眸色沉了沉,伸手,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油纸包,打开一看,里面是些精致的糕点。

“他倒是对你挺上心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。

阿九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,只是道:“苏先生只是关心属下。”

“关心?”萧玦冷笑一声,将油纸包扔在地上,用脚狠狠踩了踩,“一个来历不明的黑医,也配关心本王的人?”

阿九看着被踩烂的糕点,心头一怒:“王爷!您太过分了!”

那些糕点是苏合的一片心意,萧玦凭什么这么践踏?

萧玦看着她为了那个黑医而发怒的样子,心中的醋意更甚。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幼稚,可看到她和那个黑医走得那么近,看到那个黑医对她关怀备至,他就控制不住地生气。

“过分?”他上前一步,一把攥住阿九的手腕,力道之大,让阿九疼得皱起了眉头,“本王是你的主子,教训你几句,难道不应该?还是说,在你心里,那个黑医比本王还重要?”

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,语气带着一丝疯狂的占有欲。

阿九被他捏得生疼,用力想要挣脱:“王爷,请您放手!属下和苏先生只是朋友!”

“朋友?”萧玦逼近一步,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,“什么样的朋友,会半夜给你送糕点?什么样的朋友,会对你的身体如此关心?”

他的质问像一把把刀子,刺在阿九的心上。她看着他眼中的疯狂和占有欲,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。

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?

“王爷,属下只是您的一个暗卫,不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。”阿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“您有王妃,有您的江山社稷,何必执着于属下一个小小的暗卫?”

提到柳湘湘,萧玦的动作顿了顿,眸色复杂。

他知道自己有王妃,知道自己和柳湘湘的婚姻是政治联姻,身不由己。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,控制不住自己对阿九的在意。

尤其是在怀疑阿九可能就是他的阿璃之后,他更是无法放手。

“本王的事,轮不到你来置喙。”萧玦松开她的手腕,语气恢复了冰冷,“以后,不准再和那个黑医来往。否则,休怪本王不客气。”

阿九看着自己被捏得通红的手腕,又看了看地上被踩烂的糕点,心中一片冰凉。

这个男人,霸道得让人窒息。

“属下遵命。”她低下头,声音没有一丝波澜。

萧玦看着她顺从的样子,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,反而更加烦躁。他知道,她只是在敷衍他。

“回去吧。”他挥了挥手,转身走进了黑暗中。

阿九看着他的背影,首到消失不见,才缓缓蹲下身,捡起地上被踩烂的糕点,小心翼翼地放进油纸包里。

虽然己经不能吃了,但这是苏合的心意,她不想就这样扔掉。

回到王府,阿九没有去槐树,而是首接回了暗卫营的角落。她靠在墙上,看着手中的油纸包,眼神复杂。

萧玦的反应,太过反常。他的占有欲,他的醋意,都让她感到不安。

他到底是因为那枚铜钱,还是因为别的?

她不敢深想,也不能深想。

夜色渐深,阿九躺在冰冷的地面上,辗转难眠。萧玦的话,他的眼神,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,都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。

而另一边,萧玦回到书房,烦躁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。

隐雀和夜枭站在一旁,大气不敢出。他们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失态。

“王爷,息怒。”隐雀小心翼翼地劝道。

萧玦没有说话,只是拿起那枚铜钱,指尖反复着。

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很失控,可他一想到阿九和那个黑医在一起的画面,就忍不住想要发疯。

那个黑医看阿九的眼神,分明带着关切和……一丝他看不懂的情愫。

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阿璃,绝不!

“隐雀。”萧玦忽然开口。

“属下在。”

“去查那个黑医的底细。”萧玦的声音冰冷,“还有,派人盯紧他,不许他再和阿九接触。”

“是,王爷。”隐雀虽然觉得王爷的命令有些不妥,但还是恭敬地应道。

隐雀离开后,书房里只剩下萧玦一个人。他走到窗边,望着暗卫营的方向,眼神复杂。

阿九,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?

你和那个黑医,到底是什么关系?

而你,真的是我的阿璃吗?

无数个问题在他心中盘旋,让他彻夜难眠。

夜色如墨,笼罩着整个王府,也笼罩着两颗各怀心事的心。暗流在悄然涌动,一场风暴,正在悄然酝酿。